没等许非焉认出这声音,就听之前那胡人紧张地劝:“别呀主人,那老婆子身上长满了脓疮,说是传染病,万一伤到你……”

    声音因为一阵猎猎的快响戛然而止,许非焉猜测着许是皮鞭之类的落鞭声音,果然就听到那名胡人忍痛地说:“谢主人赐鞭子。”

    一顿,又再次耀武扬威地吆喝:“没听见吗,我主人要车上的人都下来!全部给我下来!”

    车夫:“大、大老爷我这车子上就我那老婆子和我的媳妇孙子,都是染上了病见不得风的……”

    话音未完便听见皮鞭落在车辕的声响,力度之大连车厢都震动了一下,许娉婷更是吓得低呼了一声。

    正六神无主之际,却见女儿主动走了出去,许娉婷吓得面色一白,想要跟着钻出去,却被徐妈妈强行拦了下来。

    许娉婷惊呼:“徐妈妈!”

    徐妈妈:“王妃稍安勿躁……”这话徐妈妈也说得有些六神无主,但想到许非焉钻出去之前用眼神示意自己制止许娉婷出面,也只好硬着头皮照做了。

    而后,徐妈妈把许娉婷交给了奶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招呼着银杏一起也钻了出去。

    银杏是最后走出来的,这会儿看到小团子无所畏惧地站在一名骑着高大骏马的胡人少年面前,吓得连忙赶过去把人护住:“大……大妞。”因为生怕泄露了身份,银杏这一改口几乎咬到了自己的大舌头。

    许非焉被这叫法雷了一下,飞快地丢给银杏一个白眼,这才继续看向马上的胡人少年。

    那人骑在喷着耳鼻的骏马上居高临下的样子,一双异瞳在黑暗里异常的妖异,就在许非焉毫无惧意地注视他的同时,他也在努力回想是在哪里见过眼前这满脸古怪的小不点,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轻嗤一声。

    “脸上糊的是什么,丑死了。”

    许非焉心道早知道是这人,自己也就不糊这恶心的东西了:“大半夜的,把人拦在郊外的人有资格嫌弃别人长得丑吗?而且丑又怎么了,吃你家的米喝你家的水了?若不是你蛮横不讲理非要人下车,能让你瞧见吗?真受不了,自挖双目,从此这世上大约就你和猪长得最好看了。”

    胡人少年大约也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怼,加上许非焉怼人的话他一时也没听说过,等回过神来最后一句好像是把他与猪放在一个位置上,便气得嘴角都抖了:“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不点,来人,把她的舌头拔了!”

    银杏吓了一跳:“公子,不要,大、大妞是病傻了才乱说话……”

    许非焉被“大妞”噎了一下,“银杏退开。”

    “可是……”被许非焉轻飘飘地白了一眼,银杏也不知道怎地,脑袋一白下意识便松了手。

    胡人少年轻嗤:“你倒是胆子不小。”

    许非焉轻哼:“比你胆子大是一定的,起码我夜里赶路不需要像你这么怂,还得带着五六个人壮胆。”

    胡人少年听不懂什么叫“怂”,可“壮胆”还是听得懂的,顿时气得就要挥鞭子,可眼见着马下的小不点居然一点都不露怯,又顿住:“把你一鞭子抽死太便宜你了,听说南朝大户阴私的事情特别多,不听话的小丫头还可以丢到牛栏里让畜生来教训,我正纳闷是怎么教训呢,要不要就把你带回去试试?”

    许非焉心里一个大白眼直翻上天,完全无法理解原主的品味,缘何会对这样一个没品的渣男死心塌地,还丢给自己一个狗血的任务——

    是的,眼前这胡人少年,不是齐墨倾那渣渣还能是谁?